小桑独自走着,入眼皆是绿意,嫩叶依然很小,却像极了记忆里新冒出的茶叶尖儿,那缕新茶的清香仿佛也随之而来,她开始想家了。小桑家的不远处有一片茶山,每年的四月是采茶旺季,清明前后总能望见许多忙绿的身影。
小桑第一次上山的时候,发现茶山高低错落而有韵致,似云端掉落的一滴青墨在人间的卷轴上晕染开来,延至天边。簇簇茶树依偎着漫布山间,层层铺就梯田状,每一级茶树的线条皆自然流畅。梯田阶阶向上直达山顶与云烟共舞,造就一幅鬼斧神工般的水墨画。昨夜的降雨洗净浮世的铅华,盈满了山谷的浅溪,汩汩汇入茶树间,新茶的清新夹杂泥土的香气在空气里萦绕。茶叶上晶莹的雨珠熠熠闪着光,绿色深浅相接,似锦缎般展开,遍覆茶山,奏出一章光和影的乐曲。
茶山在女工们的谈笑声中开始了新的一天,小桑紧跟在母亲身后,看着她的一举一动。只见她的手指作兰花状,对准嫩叶,两叶一芽,用力一提,茶叶便飞快地落入了腰间围裙的一角。待围裙盛满时便迅速解下,一手向后伸,掀开背竹篓的遮阳布,另一手向后甩,围裙中的茶叶便悉数落入竹篓,动作连贯一气呵成。
天色逐渐向晚,落日已经衔着山巅了,西面的半边天空燃烧起一片赭红的晚霞。强烈的光从树梢迸发出来,投在被晚风吹皱了的绿丝带上,将整座茶山浸在血色中。女工们从忙碌的采茶中直起腰来,背着竹篓满载而归。不知是谁先唱起“青山高,溪水长,茶叶儿那个绿呀绿莹莹哦~”,又不知是谁应和着“采呀采呀采个不停哦~,摘呀摘呀摘个不赢哎~”一时间茶山歌声四起,东边唱来西边和,清亮的歌声伴着爽朗的欢笑越过山头,穿透了薄云在天边久久回荡。
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映在人们的脸上。人影在山路边越拉越长渐渐沉入灰白色的黑暗里,远处灯火人家,月下炊烟,一切都是刚刚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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